我很现实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王文献

亲友要来新加坡小住，我抽空去买一些新的床单和被子，以期给他们干净整洁、焕然一新的感觉。

来到一个购物中心售卖床单的地方，还没开口，一个促销的年轻人马上笑脸相迎。他的口才真是了得，一边滔滔不绝介绍床单被子有多好，一边真心实意夸奖我们家的小朋友漂亮、可爱，两边都不耽误。

床单等不论是色彩还是质地都很不错，因为还在大热卖中，打了折扣之后，价格也不贵，我几乎动心了。但多年养成的购物习惯，时间许可的情况下，一定会货比三家，也许有更好更便宜的？于是我告诉他，暂时不买，我要再去别处看看。

年轻人的笑脸瞬间冻结，不再理睬我，专心致志地整理起床单来。

我走了一圈之后，觉得还是第一家看到的床单最好看，质地也最好，于是又转回来。还是刚才那个年轻人，当我明确表示要购买之后，他又会笑了，而且笑得异常灿烂，话也更多更俏皮了。

我问他刚才听说我要去别间店走走，为何一下子拉长脸，他回说，以为我不跟他买床单了。虚长了他几岁，我提醒他，听顾客说不买就拉长了脸，不太好。

没想到年轻人振振有辞：“我很现实的。一天做工10多个小时，如果不管顾客买或不买，都给予笑脸，谈笑风生，也太累了吧？！”说完，他无辜地看着我，一脸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的样子。

为免交浅言深，我不再言语，付钱之后拎着床单离开。

“我很现实！”听起来理直气壮，但实在是太冷了；我想起我在台湾和加拿大的商场购物，有时候买，有时候并不买。买的时候，买卖双方都感开心；不买的时候，得到的依然是真诚的笑脸，让人心生温暖，生意不成仁义在。

“我很现实！”这样说没有错，但是“现实”这个东西有其吊诡之处，就是它往往毫不留情地让宣称“我很现实”的人碰壁。